微妙的——印度尼西亚(11.3
2019 年官司结束后度过了 4 个月没太阳没收入的时光,果不其然的抑郁。天气逐渐温暖后随着日照的增强而有所好转,其间计划了一次斯里兰卡的出行,啥都整好了却被一天 8 次爆炸的恐袭阻拦了“出狱”的脚步,转而又在图书馆和家里“服刑”了几个月,眼瞅着又开始在窗边数飞机看云朵畅想远方,每天探出半截身子感受 13 层的风,畅想着纵身一跃后随风飘荡在空中的自由……
我可能是 T 型人格,只要形成流程惯性“标准生产线”那便是想撕碎逃离的时刻,桀骜不驯的内在永远都是探索和冒险的源动力,也因此而拥有些不同的观察视角。
印度尼西亚是这几年东南亚探索中最让我感触微妙的一站,起初是 18 年计划出行,后被地震打断,这次有时间但没预算,就想干脆清偿去年的宿愿。和中国略微相似又更复杂的国家 / 民族文化,与中国更为相似的 City 基建,还有印尼不同岛屿之间对中国人的微妙感情,华人对中国的更微妙的感情等,都让此次印尼之行感受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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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 年 7 月 29 飞了 6h 红眼航班,又出关重新挂了一次行李后,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奔在赤道粘腻的空气中终于坐上了前往第一站的航班。好运气让我在某个深夜刷到了往返四程鹰航的便宜机票,没想到这是半月旅行中最舒适的时刻。
这是巴厘岛国际到达转国内飞龙目岛时拍的,海域为龙目海峡。整个印度尼西亚虽处太平洋海域,但因是岛屿组成的国家,所以去游玩的海域多属岛屿海峡,水质 / 可见度等皆有不同。
快降落时看到了远处的 Rinjani 火山,满心欢喜的期待着人生第一次的徒步露营。
终于落地了,这苍凉的黄土视觉和炙热的体感让我以为自己来了澳洲西部,后面证明离土澳近确实在地质上有很多相似处。
飞机上冷气开太足,穿了个兜帽衫御头,下飞机一路健步生怕对方等着急,结果奔一半突然惊觉,“有无搞错!现在可是在啥都慢的东南亚!急?不存在的好么!”顿时因匆忙而燥热的大汗下去了一半,然后觉得更热了……周遭酱油色的龙目岛民们纷纷投来问号眼光。一个挂着半边眼镜穿着兜帽衫,帽子还在 35 度的气温中扣在头上额前冒汗却穿了一双拖鞋的亚洲脸女性伫立在大门口,她因闷热而粘腻成缕的刘海告诉大家:“上!坑她!”
大概人类所有机场 / 车站之类交通集散地都有无数拉客抢生意的司机,他们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妥善的把交通工具藏匿在附近,狙击般的盯着出口处的人群。多年的蹲点让他们自成一套旅客人种财富大数据,AI 双眸一扫就知坑你多少合适,报价多少你无法拒绝。茫然的你更是永远不知道自己伸手搭讪到的是堪比童车的儿童版三蹦子还是运送二师兄似的国际版双条车。
大概四五个操着比咖喱口音更奇异的英文的司机聚集而来,团团围住我。为了博取好感,他们又分别对我讲了:阿尼哈 see 哟 / 空你起哇 / 你好 / 雷猴 ……没想到印尼竞争也这么激烈,粤语都要学,看来东南亚竞争榜除了三哥也要把印尼提上榜单了。
我被东南亚狐臭熏的有点头晕,表示有朋友会来接,随即拨开人群火速向前。没走两步又被包围起来,大家一言一语横竖都要拉成一单生意。被团团围住的我望眼欲穿没看到一丝儿有人来接的迹象,伴随着炙热和狐臭,熬了一夜的兜帽衫简直让我想要昏倒。双肩收缩,背包落地,手起手落撩起下摆,脱!
人群一下愣住,紧接着空气凝固了。前一秒还兜帽的流浪汉女性,后一秒就成了吊带白肤还扣了墨镜的东亚游客,精分地如此彻底的人格让穆斯林为主的龙目陷入了沉默……
淡定的背上背包再次感谢所有人的四语问候,摆摆手向前走终于迎来了一个寻找的眼神:“hey,are u @#$% …… emmm #$%? ” 这个发音很可以,完全听不出来是我名字,“yep i am” 先答应了再说。
上车看到了我的预定代理,紧接着就是多年不见同胞,母语难倾诉的同胞妹子一路疯狂的吐槽输出。这次预定也是很有故事,因为 18 年地震 Rinjani 北部路线受损,再加当地政府的龟速修复(预计 5 年复员路线)和几个本地代理邮件了 n 封,都只有 2D1N 的路线,但大老远一趟想在山上多待一下,后在万能的 tb 找到了全球人种除犹太人外最会经商的民族所推出的 4D3N 路线(含机场接机 +1 晚山前住宿。说是 hotel,其实是 motel,也罢,做生意还不得让人家挣两个)
住下后 Nancy(我的代理,大老板,唯一)就开始考察合作方的服务之类,其间告知她的志愿者服务项目(小学教中文)等下会从合作学校接两个同胞过来,让我休息下出来一起吃瓜(吃瓜?)。我怀着崇尊的心情坐在台阶上晒着赤道的阳光对着云朵和芭蕉树发呆,先是 Nancy 问我不收拾行李吗?(为啥行李总要被收拾?)接着是工作人员问我空调是不是坏了,我答没有,就是坐这儿休息一下。再然后第三波人要开始修空调了…… 好的,为了证明万事 okay 且 nice,我还是进去躺着。
在和同胞小伙伴们第一次碰面后,我打算出去搞点钱。google 了 atm 的位置,步行 10min 很近嘛~ 挎上帆布袋子,墨镜帽子扣一下,收拾一番立刻出门。没想到往返 20min 的步行,走起来像过了 1 个世纪……
motel 门口就是马路,号称全岛最好的路,是一条环海公路。but 目测不过是单行道的马路,居然行了四道车。东南亚是摩托文化,机车 / 踏板摩托车到处狂飙,印尼更猛一筹。时速不减 80,遇到人也毫不减速,大有一副撞了再说的意思。窄小的马路上挤着往返车辆,飞速路过的汽车和摩托不仅一次擦到了帆布包的边角,把我这种只会骑单车的弱鸡吓出一身冷汗,等等,单车?刚才好像看到在机动车辆的洪流里夹杂着一两辆碳纤维山地呼啸而过……哦……那是…… 嗯,马车……
龙目岛的基建比较差,全岛最贵马路也没有行人走路的地儿。为了避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惨剧,我走在马路和路边商店门口接缝处的沙土地上,一路走一路跨越各种排水渠 / 垃圾堆 / 不明所以的燃烧物。一脚脚的土让我怀疑是不是看错地图,反复确认后终于走到了银行 atm 机里。满头大汗的我开始插卡取钱,atm 机可能是全龙目效率最高的“人”,选择按钮快得简直像感应键,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甩给我 100w,退卡出票开门……
原来成为百万富翁连 1 分钟都用不到。
我揣着 100w 走出门去,鼓鼓的钱包让人心情爽到飞起。管它是印尼盾还是津巴布韦,管它是美刀还是欧元,反正此刻也不是人民币,异国他乡第三世界做做梦也是美的。
下午蹭志愿者小伙伴们的车(志愿者项目 / 上午授课,下午有车子司机陪同他们四处闲逛)去 Senggigi beach 闲逛。
这个时间出来旅行的人群非常分明,亚洲的基本是老师,欧洲的基本是学生,澳洲的基本是候鸟。熟悉后大家互相聊天,得知志愿者项目的收费明细,以及刷证事实且实用度等都让我乍舌。何止微笑无国界,商业和金钱才真是全球无国界。
坐在 Senggigi 的海滩,踩着粗硕的黑色沙粒,看着夕阳。周围不时有当地人路过,这个岛上 90% 都是虔诚的穆斯林,女性也不能免俗的实施着全包 / 半包 / 局部包等三种不同程度的穆斯林传统装扮。伊斯兰教是全球教派,关于穆斯林女性的装扮不同地区还略有不同。
面对众多五花八门的宗教历史,教派信仰等而萌发的经济文化冲突说到底都是大小不等的逐利,大到抢占资源,小个利己主义。可无论再怎么精美绝伦的包装传播,苦哈哈的永远是单纯热血的从众。我不知在斋月斋戒一整天时大姨妈者 / 孕产妇者 / 虚弱的病患等要如何度过没有食物的 20 小时,只知此刻海滩夕阳,南半球温度适宜的海风也吹不动年轻女孩身上的黑色罩袍。
在与同胞小分队们吃了一顿 80w+ 的晚餐后( 海鲜炒面 + 椰子,人均不到 100rmb)兜着海风的我们纷纷感叹一出国门人人膨胀,居然敢吃百万大餐!完全丢弃了坐家派的行为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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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6 点准时出发,我想印尼人也是很勤劳,毕竟 4:30 就起床,5 点就祷告,一天祷告 5 次,还要根据太阳运行的轨迹而每天调整祷告时间,不仅是个日观太阳夜观月的技术活,更是个体力活,毕竟每次一口米面那么少祷告起来也费肚子。
我坐在车上被 80 迈拉着一路狂奔向山脚南部,6 点海岛的天空是迷朦清冷的蓝,疾驶而过的椰林棕榈树交织着透露出正在升起的太阳,这边车窗顶端天空还挂着半悬模糊的月亮。
伴着飞驰的风和 Nancy 滔滔不绝的呱噪,一心瞄着窗外也不知嘴里应和的是啥。行驶至一处路口,被拥挤的人群拦住了去路,司机下车沟通,让马夫把马车赶走一些让条路出来。
这是一个清晨的市场,如果不是印尼语的提醒,我会以为自己来的是非洲,一会要去的是乞力马扎罗山。某个平凡无奇的菜市场。某个平凡无奇的清晨,某个平凡无奇的旅人透过车窗观察着平凡无奇的一切。
一摞摞本地编织的筐篓堆积在黄色的土路地面上,女人们拿起筐篓里外翻看,叽里呱啦语速极快的讲着价,另一只手牵着还在留口水啃手的娃。路旁的流动三轮车摊上一个黝黑的男人在低头抹酱包 AYMA 鸡肉饭团,周围站了几个抽烟的男人在等。远处地上极其随意的铺着一块块长年累月使用已看不出颜色的布,分布成不算规整的左右两列,中间空出一条窄小的过道容人伫立挑选。布上堆着蔫了吧唧的豆角茄子番茄黄瓜辣椒等毫无地域差异的蔬菜,本地人对辣椒消耗极大,且辣椒的辛辣程度远超国内,和海南的黄灯笼辣椒酱倒有些相似,不过在烹饪时还会再加一堆罗勒叶和其他香料,形成一种独特香气堪称诡异的味道。
如果说市场上有什么卖的比辣椒更好,那大概就是烟叶。整个印尼对香烟的消耗,有人聚集之处必然烟雾缭绕,而这烟雾的来源不是在吞云吐雾就是在聚众点火,抑或是一边点火一边抽烟。落后的基建让岛民们喜欢随地焚烧垃圾或收割后的麦秆,这感觉和国内一些较落后的乡村风貌非常相似。
司机发动车子在人群中缓缓挪动,丝缕阳光透过棕榈叶洒下来,一个身着围裹裙子花衬衣的女人顺着阳光缓慢走出来,她一边把手里刚购买的菜放到头顶巨大的箩筐里,一边用另一只手扶稳额头上缠的花布。顺着阳光扶稳头顶的箩筐和其他等待的朋友们一起消失在飞速前进的后视镜里。
抵达山脚办公室放好行李后,和向导 harry 背夫 joe 互相认识后搭上 jeep 又开了 20 分钟才到徒步的起点。又是一段稀奇,预定上山的日子前后几天都有人上山,唯独当天无人预定,所以这趟 3D2N 的 hiking camping 只有我们三个。
一路开到山脚下的芭蕉林,大家从车斗里跳下来开始卸货。Joe 把 3 天要用的食材塞进篓子里,左右两边分布均匀捆绑结实,一声不吭刷的撩起担子扛到肩上,看来这是个沉默寡言的壮汉。Harry 和我大概讲了下路上需留意的植物和第一个露营点的距离,确认了下我的体能后,三人小队便踏上了充满热带原生态味道的上山路。
Harry 作为向导走在最前面,我和李大胆儿一样跟在中间,Joe 挑着两个篓跟在后面。上山相对容易,虽然头顶是来自赤道南半球的烈日骄阳,大片茂密的丛林还是遮挡了大半阳光,非常轻松的到达了 POS1,在一处枯水期的河滩旁三人停下来休息。停下来的人类在热能成像的昆虫眼里那是一片血红,大批蚊虫蜂蛹随之而来,三人头顶盘旋着一个小型昆虫旋风,我拿出驱蚊喷雾给三人一通洗礼,Harry 表示蚊虫是他的老朋友爱谁谁,Joe 听不懂英文一脸茫然,拉起 Joe 的双臂一通喷脖子头顶都没放过,Joe 被我的热情呛到双目泛泪。正当大家起立要继续行走之时,发现地上随处都是丢弃的烟头和包装纸,于是我又蹲下捡起了垃圾。捡完垃圾装进塑封袋塞到背包里,Harry 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我,赶忙解释:“垃圾扔在这里无法降解,很破坏环境,我们应该尽量带走。”
( 几年前在巴拉望一个偏僻的原生态小岛度假,租了艘皮划艇玩,顺着洋流玩命划了阵子后来到一片开放海域,google 显示再划就是南海边界。一头扎进水里浮潜,完完整整成片的活珊瑚和热带鱼,偶尔几只小型黑鳍礁鲨悠闲游过,非常美好的回忆紧接着就被打破。玩了一会非常口渴,划到了对面原住民岛上讨杯水喝,眼看涨潮了开始往回划。被洋流和风浪推到了来时小岛的背面,顺势上岸给皮划艇排水,当排完水抬头时,看到随着潮涌而来的塑料垃圾飘满了整个海岸线,垃圾被推上沙滩又被更大的浪潮带回大海,就这样反复循环,整个海岸和浅滩很快铺满了垃圾,各种语言的饮料瓶,罐头盒,五彩斑斓的塑料袋,甚至还有破旧的衣物拖鞋……种类繁多数不胜数。很快太阳要落山了,天空变成粉红色,玫瑰金色的夕阳映在海面上美得窒息,那是这辈子第一次见到粉红夹着蓝色的马卡龙天空。在如此清新脱俗的天空下,水面飘满了海洋垃圾。我无法捡拾如此多的垃圾,度假村的工作人员也无法处理它们,这件事慢慢沉淀成了人生中深刻的愧疚,无法忘却。)
三人继续前行,感觉刚热了个身 Harry 便询问是否要吃饭,虽然早餐只吃了两片面包但感觉完全不饿,于是继续前行。路遇两拨同胞小队,我们停下来各自用母语和自己同胞交流,龙目人带着热带地区的直爽热烈哪怕不相识彼此也很自然的交谈,反而是东亚文明的内敛无时无刻不在体现,在境外几乎一直是我主动和同胞打招呼,偶尔还遇到人觉得我另有所图不被搭理。
行至一处树荫下,Harry 提议休息 Joe 开始用燃气炉做饭。Joe 跑过来挤出两个单词:“coffee? tea?” 远处传来 Harry 的翻译:“爪哇岛的咖啡,很不错呢”哇,那必须试试。“coffee!”Joe 拿了一个塑料杯子过来,又拿来一锅热水,从兜里掏出一个宛若乡村百岁老奶奶用的塑料袋,从里面小心地抖落出一些咖啡粉,注入热水后以手肘为中心旋转摇晃杯子使其融化,配着 Harry 端过来的同款塑料平底盘里扣成碗形的米饭,一块提前炸好堪比僵尸的小块鸡胸肉,三片番茄三片黄瓜,一坨辣椒酱一坨番茄酱,吃完了山上的第一顿饭。嗯,我记得之前体检乙肝抗体还在,尽力了。
饭后休息了一下,收拾完垃圾后大家继续上路。随着海拔的增加丛林愈发稀疏,像社畜的发际线一样越来越高,当来到一片草甸时,已完全没有遮挡物。海拔 2500 左右负重炎热徒步还是第一次,顶着太阳一阵猛走来到几颗歪脖子树下,Harry 说:“你话不多还挺酷的,体能也不错,我们走的太快了,还有 200 米就到露营点了,要不现在睡个午觉吧。”“酷是因为词儿少……啥?现在要午睡?”“对,睡俩小时好了,走太快了,上去也无聊。”“那睡吧……”
三人卸下重量,铺了一块防潮垫开始午睡。一下子休息下来才发现右腿有些疼,摸了一手血。上山因为太炎热只穿了运动速干长裤,沿途植物很有韧性,扎透裤子在皮肤上划了个口子,又因抬腿攀登而拔掉了植物而丝毫没损伤裤子,只是留下一个微小的针孔,扎的相当有水平。我拿出随身药物开始清创,Harry 看到表示当我回到城市后会发现这是来自火山的礼物。行……吧。睡了两个小时后起来犹如神助,十几分钟便攀上了露营点,不到 4 点就开始扎营。
大家一起扎好帐篷,我终于有时间和 Harry 讨论那个严肃的问题。
如何给人类的直肠运动善后?
Harry 带我从平坦的地面走到旁边斜坡的树林,隔三差五丢弃的纸巾已经表明了此地的身份。我俩找到一块干净的树荫,开始用树枝低头挖坑,挖了差不多 20cm 深,Harry 把手里的树枝大力戳在地上,并让我也把树枝夯实在一旁,告诉我一定要抓紧这两根棍儿,千万别被风吹下去了,随即离开。我待他走远后四处观察了一下地形,用方巾包住脸扣上帽子戴上墨镜,尽量伪装成就算被无人机拍到也看不出是哪国人在野外拉屎的样子,以双板滑雪的姿势怀着忐忑的心情夹杂着耳听八方的紧张进行了进山第一次直肠善后,还要小心不能踩平了挖出来的土,不然一会就地填埋还要再挖坑。
拖着两条抖腿回到了露营地,此刻已是日落黄昏,2800 的海拔云层之上我们仨坐在一起欣赏落日,几乎纹丝不动的丰密云海拖着夕阳映射了一地金黄,整个营地都笼罩在温暖的橘色中。此刻耳畔只有微风,眼前只有暖融,没有任何烦扰,心绪宁静且平和。
我坐在崖边的秋千上注视着夕阳,眼中只有此刻美景,心中无任何杂念。皮肤感受着南半球微凉沉静的风,伴着云海极为缓慢的移动耳畔偶尔传来几声遥远山谷中鸟类的鸣叫,没有和同伴出行还要搞社交照顾别人情绪的都市行为准则,没有屡屡被拒自我怀疑的情绪低谷,没有复杂堪比三国的职场政治……没有一切,只有我。
此时此刻,“我”只是“我”。
经历了一整夜的狂风后,日出未到就早早醒来。过份的信任导致上山没有自备食物也没提前准备睡袋,整个晚上都在硬邦邦的土地上翻来覆去感受着大地的潮润和几年没洗的睡袋气息,套了两条裤子三双袜子后顺带做了一晚网购加绒加厚睡袋的梦。
Harry 见我直立起来,赶忙上前:“昨晚风太大,本来 2 点想叫你起来登顶,结果我一出帐篷差点被吹飞。今天咱们找个没风的地方露营。”确认过当天的行程后,就着迷蒙的日出三人躲在三角帐篷厨房里吃了个早餐,这次是加了番茄片和果酱的三片面包一分为二,是不是可以叫六明治。吃过六明治又享用了爪哇老奶奶咖啡,三人一起收拾好帐篷和物资,开始从陡峭的山崖处下山。
趟着茂密的树林 Harry 在前面用开山刀劈砍掉一些杂草盘枝,大家勉强能伸得开腿,用脚后跟深一脚浅一脚的刨着坑小心翼翼地往下走,Harry 叮嘱我一定要小心,摔下去的话我俩都得毁容。陡峭的斜坡约莫有六七十度,还好平时举铁深蹲有积累下功力,慢慢磨蹭着终于走到半身腰,踉跄的回头看了眼,
Joe 挑着担子,穿着人字拖站的直直的如履平地一般,腾出一只手撩起衣服下摆擦了把脸上的汗,烈日下黝黑紧致的八块腹肌和人鱼线闪闪发亮。太气人了!这身材为啥要做挑夫!好身材让人口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Harry 发现我停下来也跟着瞅了一眼,“你小心,先看路。腹肌我也有,一会下去给你好好看。”
在肌肉线条的鼓励下,刚刚心里还在感叹“人,为什么要花钱来受罪?”的我突然觉得也没那么糟,开始专心下坡,接近山谷末端时,植被稀疏,基本只剩下黑色的沙土斜坡。一脚下去就陷到脚踝处,拔出来的鞋里灌满了火山沙土,颗粒大小不一的沙烁每走一步都硌得关节疼。忍着疼走了几步,很快就走不动了,“Harry!等一下!我鞋满了,你等我空空鞋!”倒了两次鞋里的土,因为抬起了一条腿,压力不稳定导致沙土滑动起来开始把我往下推,赶忙提上鞋蹲下一点想保持平衡,然而重量下移让沙土滑动加速,我拖着一根儿早上刚在山上砍的棍儿,带着背上 10 斤的背包加重,刷刷刷地开始往下滑,一边滑一边喊着:“Harry hurry!小心!!!”Harry 见我来势汹涌,也滑起沙来。很快我们仨就到了山谷处,还真是努力攀登半生,滑铁卢只需一瞬。
三个人坐在地上抠着脚开始倒鞋里的沙,Harry 的鞋底开了个大口,秒变开口笑,Joe 的人字拖犹如铁鞋一般坚韧不摧,我得益于几年前去西藏雪山时就测试过的稳定装备。休息了一会儿 Harry 告诉我今天要走折返路,想到火山湖的话必须要在 3 点前到达 3200 海拔的三个山头之外最远的那个,拍完照后要从那里在 4 点前返回到这个休息点扎营。前几天有人在 3200 海拔那里被大风吹下去,至今也没找到尸体,所以我们必须返回山谷处扎营,美景虽好狂风太大不宜久留。
听闻之后我表示立刻上路吧,Harry 不可置信地又向我重复了一遍路程,我再次表示没问题快上路吧,Harry 又问我是否确定,路途还是很艰辛的,是否无论发生啥也不放弃。我表示绝不放弃,别 bb 了快走吧。Harry 和 Joe 用印尼语交谈了一下,Joe 漏出一个惊讶的表情,随即把人字拖递给 Harry,自己穿上了开口笑,两人都绑紧了头巾,脱下山顶御寒时的外套,漏出一件黑色的 T 恤,上面写着闪亮的大字:“NEVER GIVR UP!”
这是一片典型的热带山谷,植被繁茂, 向上望去是连绵错落的绿,不见尽头。三人埋头上下攀爬了阵子后走到一个小山坡,在被稀薄云层和水汽环绕的 POS 点休息了会儿。
我们要赶在中午前到达两个山头外的地上河,在那休息吃中饭,然后继续翻两个山头,再经过一条漫长的草甸,就能到达火山湖口。然后在太阳落山前折返回上个 POS 点露营。
5 个小时内负重往返 30 公里,是个不小的挑战。因早晚海拔温差太大,昨晚加绒软壳裤套速干裤一直没脱,顶着烈日攀山脊时差点中暑。当燃起要拆分“套娃裤”的念头时,下到山谷飘起了零星雨点。
三人冒着毛毛雨淌过一条乱石堆小溪,从一处近乎 90 度的土坡踩着前人镶嵌进的碎石,借助两侧裸露的树根爬了上去。
上去是一片密林,右侧是山崖,三人站着喘粗气,Harry 指着山崖催促我们快看。顺着方向望去,三四头羚羊伫立在陡峭的岩壁上安静的望着我们,正看的出神时羚羊腾空跃起,优美有力的落到对面的岩石上,很快便消失在眼前。高大茂密的丛林里传来猴群玩闹的窸窣,抬头去找时一只天堂鸟鸣叫着飞过上空。
感受到了自由的空气野性的美,纯粹的原生态。
带着感叹一路行走到午餐点,低海拔山谷处汇集的一条河床,旱季下只有涓涓细流和四处裸露的落石。因为有干净的淡水,是个合适的午餐地。
Joe 卸下背包,开始洗碗,昨天山顶的晚饭粒硬邦邦黏在盘子上,早晨六明治的蛋液还抹在碗底,黑黢黢的塑料袋里不知装的 Java 咖啡还是火山灰。三人就着溪水洗了会儿碗 Joe 惊呼忘了带锅,用愧疚的眼神连连道歉,我表示用壶煮个面三人吃就可以,完全没问题,不用在意。Joe 口袋里摸出三包“印尼三鲜伊面”,倒锅里煮了又切了点蔫巴巴的黄瓜番茄搭配一颗白煮蛋递给我。
腹肌一块不值钱,八块才值钱,哈哈哈哈。
这么说的话我很值钱啊,一大块下面还盖着八块呢~
这么说的话,我也是呢,我也有一块,还很厚 😊
嗦的对!咱们都是财富满满滴淫~